白曄要用青華劍烤肉。

青華劍也不反抗了，乖乖地躺平，看著身上被切得很薄的嫩肉片，看著那些油從肉裏烤出來，發出滋滋的聲響，等發現肉快烤焦，桃寶兒沒註意到的時候，它還能劍身一抖，把肉片震到空中，利索地給肉片翻個身。

青華劍：“我這也算上得了廳堂，下得了廚房了吧？”

桃寶兒烤了很多，香氣飄出了院子，把小黑龍都勾過來了。

白曄看到小黑龍還高興地說：“嘿，加餐！”他說完後自己臉上笑容一僵，卻又無可奈何的搖頭，有些習慣已經形成，還真改不了。

他也不想去改，做個沒有從前記憶，眼裏心裏都只有她的二傻子也挺好。

追著小黑龍過來的雲慧珍和餘霄都是眼皮一跳，而那個一直在暗中默默關註的天君蒼嵐也驟然一驚，周身靈氣都開始波動起來，他們都擔心，小黑龍被白曄抓去烤了！

只有桃寶兒淡定得很，她將烤好的肉用碟子裝起來，還使喚白曄，“喏，端過去給小不點兒。”

白曄端過碟子走到小黑龍跟前，慢慢彎腰，把碟子放到小黑龍面前的地上。

小黑龍就那麽點兒大，爪子裏還拽著零食袋，這會兒又舍不得放下零食袋子，就怕一放下就被面前這個白衣服的人給偷走了，於是它思考了一會兒，擡起腳丫子就要去盤裏抓肉，那動作看得白曄頭皮一麻，直接曲指頭一彈，一顆小石子兒輕輕砸到小黑龍爪子上，讓它沒站穩，差點兒就摔進了碟子裏。

雲慧珍心都提到嗓子眼兒，一雙眼睛裏都有了水光。她現在是人形，手死死地抓著身邊餘霄的胳膊，緊張得渾身都繃緊了。

可她不敢動。

小黑龍就在他眼皮底下，若刺激到了他，反而會讓小黑龍陷入危險當中。

然下一刻，他們就看到白曄手做了個虛空抓取的動作，那烤好的肉就飛了起來，直接飛到了小黑龍的嘴邊。

小黑龍立刻高興了，爪子上的零食袋不用放開，也能好好吃肉了。它張嘴一吸就把肉片吸進嘴裏，嘗過味道後眼睛一亮，瞬間嚼下去吞掉，又眼巴巴地等投餵，片刻功夫，一碟子的烤肉都被它吃幹凈，可它還覺得不夠，眼巴巴地瞅著白曄。

見白曄皺著眉頭無動於衷，它還跑過去，用爪子勾他的衣袍下擺，就差掛他腿上了。

白曄看到這小東西，就想起昨天桃寶兒說的話。

她說小黑龍很可愛，她也想給他生個小寶寶。

白曄本來很期待的。可現在他眉頭一挑，生個孩子跟他搶吃的嘛，不行，絕對不行。他黑著臉要走，結果小黑龍就把零食袋遞了過來，還討好地說：“你，你也吃。”

白曄：“……”

他把小黑龍拎起來，扔擺放好肉片的大盤子裏去了。

外頭關註的人終於放下心，天君蒼嵐也松了口氣。不僅是因為他沒有傷害小黑龍。

更讓他感到欣慰的是，這個曾經周身血腥氣，嗜殺狂暴的人，呆在桃寶兒身邊，就那麽自然而然地收斂了狂躁，不管他是雲狂還是白曄，蒼嵐都相信，他會為了她變成白曄。

這證明，他此前作出的選擇是對的。

然就在這時，一個聲音呵斥道：“桃寶兒，你竟然用青華劍來烤肉！”

青霜站在院門外，他臉色難看，痛心疾首地道。

“劍修，以劍入道，愛劍如命，你就是這樣對待華清池的傳承之劍，這麽對待劍祖宗的？”他伸手指著白曄，“他要吃烤肉，你就用劍祖宗來烤，是不是他要做什麽，你都會無條件的支持？連原則和信仰都不顧了嗎！”

青華劍劍聲一抖。

如果它能跟外人溝通的話，此刻已經忍不住大喊了，“乖乖，我不要你給我出頭。”

“我烤肉，我樂在其中！”

青霜仍道：“如果真是白曄上仙，他不會拿陪他征戰一生的劍來烤肉。”他定定地看著白曄，“不管你是什麽妖魔鬼怪，今日必叫你現行！”

話音落下，華清池湖心島地面晃動，緊接著，正殿外的玉石雕像發出哢擦哢擦的聲音，龜祖宗按照青霜的要求掀翻了玉石雕像，此刻見那雕像倒地，發出嘭的一聲響，使得湖心島都隨之一震，它的心也跟著砰砰跳動起來，緊張得像是下一刻要從嗓子眼蹦出來，讓它有些口幹舌燥。

雕像落地後，裂紋猶如蜘蛛網一樣分散開，片刻後崩裂成無數碎片，朝著四面八方飛射出去，雪亮的銀光好似漫天雪花飛舞，頃刻間籠罩了整個湖心島。

大雪紛飛，島上一片素白，周圍驟然變冷，桃寶兒生的火都熄滅了，小黑龍趴在盤子裏吃肉，這會兒也覺得冷，居然撿了幾片很大的肉，當被子蓋身上。

不過很快肉都變成了冰渣，它覺得冷，想了想，本著就近原則，直接跳到了白曄身上，還往他袖子裏頭鉆了進去。

到處都冷，就這人身上熱烘烘的呢，小黑龍覺得自己找對了地方，連娘喚它它都不想搭理了。

暖暖的，它又剛吃飽，都困了。

破碎雕像散發出的白光，猶如實質一般，紛紛撞進了白曄的身體裏，他身上的血肉，開始一塊一塊往下掉。

白曄伸手取了繃帶，面無表情地開始纏，然他的手在發抖，繃帶都握不住。

桃寶兒扔了手裏的東西，顧不得許多就沖過去，拿起他的繃帶開始替他纏，接著還撐起了一個靈氣結界，想要阻止那些不斷湧入的光，可她的靈氣屏障根本無濟於事，就連天君蒼嵐設下的結界，也無法阻擋那些雪片一樣的光。

“我早就說過，他根本不是白曄！他是暗族雲狂！”猜測得到了證實，青霜也並不高興，他只覺得緊張，“你快帶小龍離開他！”

桃寶兒靠得太近，他怕雲狂瘋狂之下傷害她們。

“青霜。”白曄身子微微顫抖，他輕輕摸了一下桃寶兒的頭，緩緩道：“別緊張。”接著才轉頭看青霜，“心中有劍，世間萬物皆能成劍。”

“清風是劍，明月是劍，山川是劍，河流是劍，就是指尖這朵桃花，它亦能成劍……”不知何時，白曄手指尖兒多了一朵小桃花，他顫抖的伸出手，將桃花別在了桃寶兒耳畔，還用手指輕輕攏了攏她鬢角散落的碎發。

他說話的聲音很清冷，有熟悉的腔調，更有一股淡淡的威壓，一如從前。

青霜身子一顫，竟是從那血肉模糊的身體裏，看到了曾經的白曄上仙。他不由自主地垂下頭，如往常一般聆聽教誨，只是片刻後又猛然醒悟，不是的，他不是師父，然這折下去的頭顱，他卻始終無法擡起來。

“劍為人所用，做夥伴足矣，豈能高人一等，奉為祖宗？”白曄輕笑一聲，目光落下青華劍上，青華劍立刻嗡鳴一聲以表附和。

劍身光芒忽明忽暗閃個不停，不停地表示認同。

對，我是朋友，不是祖宗，不用你們供著！

“誰說劍只能殺人，不能烤肉？”

“連你用的劍你都萬分敬畏，這也不敢那也不敢，那這天地萬物，如何為你所用？”

最後一句話聲音很輕，卻猶如炸雷一般在青霜耳畔炸響，他的天地三重印後期一直進展緩慢，是因為，他太過小心謹慎了嗎？

“師……”

一句師父，險些脫口而出，好在他及時止住，也就在這時，他聽到了桃寶兒的哭聲，本來被壓制的頭終於擡起來，就看到桃寶兒滿臉淚痕地給那血人輸送靈氣，“你怎麽樣了，別嚇我啊。”

“沒事，就是骨肉分離而已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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